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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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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羅原風, 沒想到我們紡織廠的新領導是你呀。”

謝瑤一在單位見到羅原風,心裏居然生出點莫名奇妙的羞澀出來。

羅原風比當老師的時候還要儒雅,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跡, 甚至多了不少成熟穩重的貴氣。

聽說羅原風還單身呢。

羅原風點點頭,用上下級的語氣說道:“這一批新入職的大學生名單給我看看。”

謝瑤一有點不開心, 羅原風怎麽用這個語氣跟她說話呀。

他們是舊相識, 就算是上級領導, 也應該客氣一點。

謝瑤一對羅原風剛剛升起來的那點好感就消散了。

她把名單拿過來給羅原風。

羅原風來回看了兩遍,皺著眉頭說道:“我點名的兩個人,怎麽都不在這上面?”

“啊,哪兩個人?”謝瑤一不解的問道:“名單是沒錯的呀。”

“葉姜和肖楠兩個為什麽不在這裏面?”

“哦, 你問他們倆呀。”

謝瑤一想想就覺得開心,真是老天都幫她, 本來還在想如果葉姜來了要跟她搶位置, 可巧葉姜就自己作死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。

“哎她得罪人了,被人改了分配到化工總局去了, 那邊的領導就等著她過去給她穿小鞋呢。”

羅原風放下手中的名單, “為什麽?這次她又得罪誰了?”

這個女人,就是喜歡做一些出格的事情,難道是因為她得罪了人,所以肖楠也跟著被換掉了工作?

他這次回來,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和兒子相認。

得先在一起工作一段時間,相互熟悉之後再告訴他。

否則怕那孩子接受不了。

說起葉姜是如何得罪了人, 謝瑤一打聽的特別清楚。

新的入職名單送過來的時候, 她一看上面劃掉了葉姜的名字, 專門請了一天的假四處打聽。

“她呀, 還不是為了那個便宜兒子唄, 哎,其實我還是有點同情葉姜的,你說她給人家當後媽,還得操心慕向南那個小對象。”

“哈哈,這次那小對象家裏看不上葉姜家,給介紹了更好的,哪知道葉姜就出錢,讓人家小姑娘去外面租房子住。”

“她這一頓不知天高地厚的操作,這下可氣到那個準備去相親的男方家了。”

“聽說那家人有權有勢,家裏有親戚在化工總局上班,人家覺得丟了臉要找回來,就把葉姜給分配到化工總局去,好給她吃點苦頭,讓她管著兒子不許去糾纏小姑娘。”

這下葉姜可有的苦頭吃了,聽說化工總局的下屬單位很多的,如果被分到勘探隊或者測井公司,還需要下井作業。

她一個女人,絕對受不了這個苦頭。

葉姜這是活該,如果她不滿意學校的分配不想幹,那就等著被辭退吧,學校也不會再給她分配工作了。

羅原風低頭不語,如果葉姜被“發配”到化工總局“吃苦”,那肖楠呢,是不是也一同過去了?

他之所以要把肖楠安排到紡織品公司來,就是因為這裏的工作相對輕松,而且是在商業口,現在改革開放了,讓兒子歷練個半年一載的,他就要帶著兒子一起下海經商。

現在計劃全部被打亂。

羅原風問道:“那肖楠是受葉姜的連累,也被分到化工總局去了?”

“那倒不是,肖楠是自己拒絕掉學校給安排的工作的。”

“這又是為什麽?”

羅原風簡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氣了,這個葉姜一向胡來,這幾年他把孩子交給她,是對她的信任,她就是這樣教他兒子的嗎?

剛剛畢業的大學生,沒有任何的工作經驗,他緊趕慢趕的回來給他安排好,就怕兒子的人生出一點點的差錯。

他要他的兒子成為人上人,比慕連城的幾個兒子都要有出息。

謝瑤一心想:這個羅原風怎麽回事啊,問完葉姜又問肖楠。

那個肖楠跟他又沒有關系,他至於這麽火大嗎?

還朝她發脾氣,就因為他的職位比自己高,就可以呵斥她了嗎?

真是的,外表看著斯文貴氣充滿魅力的男人,一開口說話就暴露了暴虐的本性。

太可惡了。

為了自己的工作,也為了討好自己“新來的上司”。

謝瑤一只好說道:“我聽說肖楠和慕向南兩個人去了深市旅游,羨慕那邊的環境,要留在那邊做生意,過年都沒有回來。”

“胡鬧!葉姜怎麽能由著他們胡鬧。”

羅原風重重拍了下桌子,“毛頭小子工作經驗都沒有,還談什麽下海經商,他們哪來的本錢?別最後被人騙的路費都沒了。”

謝瑤一嚇了一跳,心想朝她發什麽火呀,有本事去跟葉姜發火呀。

呵呵……想來羅原風也不敢跟葉姜發火的吧。

能欺負葉姜的人她到今天還沒有看到過呢。

如果羅原風真的這樣去質問葉姜,估計葉姜會懟的他連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。

呵……男人,就會欺負她這樣嘴笨的。

暗地裏給葉姜換掉工作單位的那家人還有後招等著呢,謝瑤一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葉姜這次怎麽化解。

應該化解不掉吧,畢竟對方好像是化工總局的局長,跟她大伯那都是平起平坐的。

“其實葉姜也有點慘的。”謝瑤一不知道該同情葉姜還是該拍手叫好。

“她男人死了,一個人還要帶幾個孩子,可能傷心過度沒精力管孩子了吧。”

“你說什麽?慕連城死了?我怎麽沒聽說?”

羅原風霍的一下站了起來,他只知道慕連城去執行任務了,什麽消息也打探不出來。

“啊……當然是真的了。”謝瑤一心臟都要嚇出來了。

羅原風剛剛還那麽生氣,這會卻高興的好像娶了老婆一樣。

人家丈夫死了他高興個什麽勁?

謝瑤一在心裏不恥,這個人面獸心的偽君子。

“就是有一次,我不小心看到慕連城寫給葉姜的絕筆信,還有慕連城簽過字的離婚書,那你說他這麽多年都沒回來,又是遺書又是離婚書的,肯定是死了。”

羅原風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,喃喃的道:“原來葉姜這幾年過的這樣苦嗎?”

男人死了,自己一聲不吭的扛下來,照顧四個孩子。

幾乎沒有哪個女人能做到。

羅原風在一瞬間,就原諒了葉姜的任性。

她過的不容易,任性一點也情有可原。

羅原風很快就恢覆了鎮定,說道:“你去把葉姜找過來,我有些事情要問她。”

謝瑤心頭火大,心想男人都是狗東西,看到可憐的女人就去同情。

葉姜有什麽好同情的,所有的日子都是她自找的。

是她自己要去給人家當後媽,是她自己要給慕連城守著的,怪不得別人。

還讓她去找,她才不找呢,她忙的要死。

幸好給葉姜換單位的事情幾方都瞞的嚴嚴實實的,不叫她知道。

謝瑤一當然也樂的不說,就是為了今天看葉姜的笑話。

她一轉頭,看到姍姍來遲的葉姜到了門口,說道:“那不是來了,有什麽問題你就自己問她吧。”

……

慕連城跟葉姜說完他瀕死的時候見到的那些幻像,發現媳婦聽完在他懷裏抖個不停。

他以為媳婦被嚇壞了,忙說道:“都是幻覺不是真的,你別害怕。”

早知道媳婦聽了這麽害怕,他就不說了。

葉姜半天才安靜下來,她仰頭看著男人擔憂的臉,說道:“你現在回來了,我就不怕。”

如果那個羅原風回來,她也不怕。

上輩子被羅原風坑了把大的,這輩子有了準備,誰坑誰還不定呢。

葉姜說道:“吃完早飯,你去上班,我去醫院,然後我去單位報道完就去找你。”

她將臉埋在男人懷裏,旋即笑了起來,“有沒有懷上,我都第一時間告訴你。”

到了人民醫院,做了一番檢查後,王阿姨把診室裏的護士都支出去,還把診室門都關上。

葉母已經急的不行了,“王淑珍,我閨女有沒有懷上你倒是給我句痛快話,你這又是關門又是攆人,不是我阿姜有什麽問題吧?”

王淑珍這樣經驗豐富的婦產科醫生,光憑經驗就能判斷出來,何況現在還有檢驗的報告。

徐之杏是她的老友,她閨女的情況王淑珍是知道的。

葉姜的男人一走好幾年,影子都沒有,聽說書信都斷了一年多了。

那麽,葉姜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呢?

懷肯定是懷上了,問題是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呀?

老葉夫婦都是文化人要臉,這閨女突然之間懷了孕,可是件大事情。

現在她月份小,肚子還看不出來,可是等月份大了,那就藏都藏不住了。

王淑珍憂心忡忡的跟徐之杏說道:“老徐,你閨女確實懷上了,一個多月了,這事你打算瞞不瞞著?”

徐之杏高興的一拍大。腿,笑的就差點沒掀房頂了。

“你神經病,我閨女懷孕這麽大的喜事我幹嘛要瞞著,我恨不得擺幾桌酒慶祝呢。”

王淑珍和徐之杏的關系也是那種好到能互懟的地步。

她心想這老友是瘋了吧,孩子爹都不知道在哪,傳出去不被人唾沫星子淹死。

聽說她家裏還有四個外孫子,那孩子出門不被人戳脊梁骨嗎?

“你還擺酒?老徐你沒到老年癡呆的地步吧?那個我沒別的意思啊,我這大侄女是咋懷上的?你這當媽心裏難道不清楚?”

徐之杏開心的罵回去,“你還婦產科主任呢,這女人咋懷孩子你不比我清楚啊,反正我女兒肯定不能自己懷孩子的。”

王淑珍無語了,不把話說清楚估計她還裝傻呢。

“哎,你這個神經病,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的好友的份上,我是真要罵你的。”

她看看葉姜,小姑娘還傻樂呵,她跟徐之杏說道:“你趕緊給孩子找個地方,遠一點別遇到熟人,清清靜靜的把孩子生下來再帶回來,對外面就說是抱養的。”

“哎,我閨女光明正大的懷個孕,你出啥餿主意啊……”

葉姜聽著兩個老太太鬥嘴鬥了半天,笑的彎腰,她說道:“王姨,我外面沒有野男人,這孩子是我丈夫的,他回來了。”

“啊,你家連城回來了?咋一點信兒都不知道。”

葉姜解釋說道:“去年的時候回來過一次,就呆了一個晚上,天不亮就走,所以沒人知道,這不今天早上剛回來,就去單位了,回頭我領過來給您瞧瞧。”

王淑珍長舒一口氣,笑著拍了一下徐之杏,“你個老貨,也不說清楚情況,嚇的我以為大侄女在外面有男人了。”

“我閨女才不是這樣的人呢。”徐之杏嗔怪道:“我女婿可算是回來了。”

葉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,這幸虧慕連城回來了,不然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還真說不清。

要被有心人說三道四了。

話說男人每次回來都挺及時的,正好。

而且這次男人回來就不走了。

拿著王淑珍給開好的診斷報告,葉母高興的說道:“阿姜,你去連城單位把這報告給他看看,也叫他高興高興。”

雖然兩人有了四個孩子了,可是,他和阿姜這是頭一次擁有共同的孩子。

葉母又心酸又高興,這小兩口,也真是怪不容易的。

葉姜把報告放包裏,在路邊等公交車,跟葉母說道:“媽,我先去單位報道,然後再去化工總局找連城。”

“好,”葉母說:“要是那個謝瑤一敢為難你,這破工作咱就不要了,你可記著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,不能生氣的。”

“我知道了媽。”

葉姜坐上公交車,她隔著毛衣摸著自己的肚子,上輩子她沒能懷孕,這輩子居然有機會孕育一個小生命。

這算是苦盡甘來,要開始過上安穩日子了嗎?

看著車窗外比前幾年更加繁榮熱鬧的街道,她忍不住嘴角泛起微笑。

謝瑤一那她還真不擔心,大不了這紡織品公司的工作就不做了。

現在改革開放,到處都是機遇,自己出來做點小生意也不錯。

聽說去年就有人辦理領到了個體工商營業執照。

個體戶,這個還新鮮的名詞,葉姜是知道的,這些人在上輩子就是第一批下海經商率先富裕起來的商人。

一晃神的空就到了,葉姜下了車,走進了紡織品公司的大門。

她被人領著走到領導辦公室的時候,正好看見謝瑤一扭頭也在看她,然後說了一句,“葉姜來了,有什麽問題你自己問她。”

葉姜越過謝瑤一的視線,看到辦公桌後面那個如沐春風笑的溫暖和煦的男人。

草……葉姜在心裏罵了句,然後趕緊呸了一下:寶寶不生氣,媽媽也不生氣。

羅原風……這狗男人在她跟前裝什麽斯文敗類呢。

……

這麽重要的能夠打臉的場合,謝瑤一當然不願意缺席。

葉姜呀,居然也有機會看她吃癟,謝瑤一簡直就想哈哈大笑。

等一下告訴葉姜,她被重新分配到化工局,還不知道在什麽崗位等著被人呼來喝去的時候,她是不是特別的委屈無助呢。

啊哈哈哈,要不是因為她工作太忙,要給新領導匯報工作,她就跟過去看看了。

“葉姜,你來幹什麽?”謝瑤一故意問道。

葉姜心道這個謝瑤一果然是挖了什麽坑等著她跳,不過謝瑤一在這個辦公室裏的氣場簡直就可以忽略。

葉姜確實也沒有理她,而是晃悠悠的走到辦公桌前,淡然的笑了笑。

“羅老師,好巧,我還說呢,怎麽就有人指名道姓的把我要來紡織品公司,原來你就是新領導,你還真是照顧我啊。”

猛然間見到幾年不見的葉姜,羅原風驚艷的怔了一下,這姑娘和那年在離城分別時一樣,一點變化都沒有。

不,還是有一點變化的,那就是更淡然更自信。

這真的是謝瑤一形容的那個,失去了丈夫悲痛欲絕的可憐女人嗎?

在葉姜身上,他一點也沒有看到她哪裏有和可憐掛上邊的。

葉姜剛才靠在門框上淡然一笑的樣子,突然和某個記憶裏的影子重合。

很久很久以前,肖柔千裏迢迢拋夫棄子去找他,初見他時也這樣笑過。

後來,肖柔就不再笑了。

再後來,肖柔就要走。

他留不住她的心,只能把她的人永遠留在那個幾乎與外界隔離的山區裏。

羅原風抽回了思緒,平靜的說道:“想著都是熟人,在一起能互相有個照應。”

謝瑤一急了,這兩人怎麽還敘起舊來了呢?

有什麽好敘舊的,說正經事啊。

哎,羅原風不說,那她說好了,“葉姜,你今天可是白跑一趟了,就業辦給你分派到化工總局去了,你去那邊報道吧。”

葉姜:“……”

不,她才不要跟慕連城一個單位,好尷尬。

等會過去直接辭職好了。

“哦知道了。”

“你哦是什麽意思?”謝瑤一被葉姜無所謂的態度震驚了。

“你難道不好奇自己為什麽會被掃地去化工總局嗎?你以為你換了個好工作?你過去可不是享福坐辦公室的,是有人故意把你安排到那裏去的。”

葉姜心想,這人肯定不是慕連城,也不可能是大姨夫。

那還能有誰呢,小秋姐姐婆家那個親戚唄,上次問過大姨夫,大姨夫挺討厭那個同級的同事的。

說幸好不是一個部門,不然煩死了。

哎,不過還好她男人也在那裏,男人說他職務比大姨夫還要高些。

葉姜抿唇就笑,慕連城簡直就是回來給她撐腰的啊,她就說嘛,這男人每次回來的都很及時。

葉姜心情倍兒好。

“我無所謂啊,大不了我不幹了唄。”

反正她一會可以痛快的辭職去了,有他男人在,辭職也會很順利的吧。

謝瑤一覺得葉姜一定是瘋了,就這還笑的出來,真是沒有在這些人際覆雜的單位滾打過的小白,等她去了新單位,有她哭的時候。

不,等等,她說不幹了是什麽意思。

她還想拒絕這份工作不成?

包分配啊,誰敢辭職,不想要鐵飯碗啦?

“你還敢辭職,你以為你是誰啊?你兩個兒子都不肯老老實實的上班,靠你父母那點退休工資,夠養你那一大家子嗎?你懂點事吧,你爸媽供你和幾個孩子讀大學已經很不容易了。”

葉姜慢悠悠的說道:“供我和孩子讀大學的是我男人。”

慕連城這幾年雖然沒回來,他的工資卡一直都是交在葉姜手裏頭的,每月的工資她都能按時領到。

所以那時候葉姜才相信,她男人不可能死的。

“你男人已經死了!”謝瑤一口不擇言,她總是能輕易被葉姜氣到沒了理智。

葉姜看看她,也不生氣,謝瑤一從那年偷看她的文件開始,就一直的造謠說慕連城死了。

她那時候也懶得解釋,現在慕連城回來了,更不需要跟這個女人解釋。

葉姜說道:“既然我工作接收單位不是紡織品公司,那就先走了。”

羅原風說道:“葉姜我有些話想問你,請你稍微等一下,我處理件事,很快。”

他從案頭抽出一張白紙,飛快的寫了幾行字。

葉姜瞟了一眼,這居然是一封解聘書……嗯,別的不說,羅原風的字還是不錯的。

羅原風將那份解聘信遞到謝瑤一的手上,“你被公司解聘了,收拾東西走吧。”

謝瑤一抖著手接過那份解聘信,不明白羅原風上班的第一天為什麽要解聘她。

“你……你憑什麽要解聘我?你有什麽權利!我,我要去廠辦找紀委書記告你去。”

“你去吧,現在就去。”

羅原風說道:“你去年強行讓車間多生產了百分之三十的紗卡,現在還壓在倉庫裏賣不出去,而好銷售的府綢卻斷貨了,我想廠辦正要找你呢,你現在過去正好。”

“我,我哪懂這個。”

謝瑤一快哭了,每年都是這樣的,領導們也沒有說不行,怎麽今年羅原風一過來就變了?

她不死心,拿著解聘信去找廠辦公室的主任討說法。

葉姜還蠻詫異的,沒想到羅原風第一天上班就給謝瑤一開除了。

會不會他心裏還記恨那年在離城高中,謝瑤一提議要將肖楠開除出學校的事情?

那他這個人,面子上不說,心裏還挺記仇。

葉姜準備走,羅原風突然開口說道:“葉姜,我說過有話要跟你說。”

啊……他這人,跟學校那會是有點不一樣了,她跟他又不熟,他這語氣,這麽聽起來帶著絲強硬呢?

還有點霸道,嗯?他在她面前霸道個鬼哦。

葉姜轉身問道:“什麽事?我趕著去化工總局。”

羅原風說道:“我知道謝瑤一跟你不和,處處針對你,雖然她從來沒有一次在你跟前討到便宜,但確實怪討厭的。”

“我現在把她給開除了,你留下來上班吧,再把肖楠給叫回來,這個工作就是過度,做個半年一年的,我會帶肖楠下海經商。”

都沒跟她商量,直接做了決定。

葉姜:“……”

他憑什麽啊!

葉姜現在已經很少生氣了,尤其是現在懷了孕。

她幹脆重新坐到羅原風對面的椅子上,淡淡的看著對面自信滿滿的男人。

葉姜說:“你憑什麽,認為我會把肖楠交給你?我收養他的那天,就決定要給他當一輩子的媽。”

羅原風反而笑了,葉姜有時候這倔強的性格,倒是挺吸引人的。

不過,兒子他還是要的。

“就憑我是肖楠的父親,慕連城難道沒告訴你,肖柔在嫁給他之前還生過一個孩子?那個孩子就是肖楠。”

他繼續說道:“肖柔說,她心裏最放心不下的兩個人,一個是我,一個是肖楠,她嫁給慕連城後生的第一個孩子取名叫向南,你這麽聰明,一定知道是什麽意思。”

葉姜說:“我當然知道,肖柔忘不掉前頭那個孩子,可是她後來去找你之後,也忘不掉後來的三個孩子吧?”

葉姜站起來,一字一句的說道:“羅原風,肖柔後來後悔去找你了吧?她想回頭,她是不是說過,想回來找四個孩子?可是你沒讓她回來?”

羅原風眼神很冷,他看著葉姜又倔強又狠,他突然就笑了,笑意跟冬天裏的刀子似的。

“你真聰明,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。”

羅原風說:“我家成分不好,比你家還要嚴重幾十倍的那種,我下放之後,依然給肖柔寫信,可是好幾年之後她才收到。”

“肖柔離婚來找我,我看到她來的那天真的很高興,這個世界對我從來就沒有過善意,阿柔的到來帶給了我唯一的希望。”

葉姜說道:“後來這希望破滅了?”

羅原風點頭,“只是一年,肖柔就忍受不了礦山的艱苦,那是真沒水沒電沒吃的,後來她就天天抱怨,說後悔來找我,想回去。”

葉姜問道:“那你為什麽不讓她回去?她既然吃不了苦,你強行留她,也會天天爭吵的吧。”

“是啊,你猜的都對,我跟她說這樣的苦日子不會太久,總有一天我還是會出人頭地,帶著她過好日子。”

“可是肖柔一天都等不了,她甚至說……”羅原風臉上有痛苦之色,“她甚至說,我還不如慕連城。”

“從那天開始,阿柔在我心裏就死了。”

葉姜不知道該說什麽,心愛的女人突然說,他不如另外一個男人,這個傷害好像是有點大。

可是……葉姜說道:“這都是你跟肖柔自己的決定,結果好與壞只能自己受著,你跟我說這些話我也沒法同情你,肖楠那孩子,我是不可能給你的。”

羅原風原本的痛苦之色突然就沒了,他笑的和之前一樣淡然。

“你這個女人真的有些不一樣,我被心愛的人背叛拋棄,任誰都會同情一番,只有你跟我說,自己的決定,好壞都得自己受著。”

葉姜:“難道不應該是這樣嗎?”

羅原風想了一下,他側頭看著窗外,早春時節,窗外的楊柳已經抽出了新芽。

他回頭,臉上依舊是如沐春風的樣子,看上去又是個內斂儒雅的偽君子。

他跟葉姜說道:“肖楠一定要跟我,你不讓他回來,我就讓他回來,那畢竟是我兒子,希望你能理解一下。”

葉姜托著腮,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的敲擊了幾下。

她無所畏懼的說道:“想跟我搶兒子,你做夢呢!”

她男人慕連城已經回來了,她可沒什麽好怕的。

……

因為有了新的領導班子上任,平時很少聚頭的幾個部門領導,這會都在化工總局六樓的大會議室裏開研討會。

第一天開這種新領導班子的見面會,每個人都各懷心思。

想著散會後是不是要去跟新領導們拉拉關系。

如果新領導願意,最好晚上再躥個飯局,酒桌上,最容易拉近上下級之間的關系。

謝天勤最高興,慕連城成了新任領導班子裏的局黨委副書記,全憑他自己這幾年拼命掙下來的。

上來職位就比自己高,這下總算是沒人背後說閑話,說他走後門給親戚安排進來。

他也可以安安穩穩的退休了。

秋海東看這新領導班子裏,那位最年輕的副書記人很不錯,回頭跟他提出內退的事,應該問題不大。

他大閨女離婚的事情不能再拖了,小閨女也被她媽逼著去相親,聽說那男方還在大街上糾纏過一次。

說看中了他小閨女漂亮,一定要娶,哪怕第一胎生女兒也不離婚,可以一直生,生出兒子為止。

秋海東當時差點沒氣出腦溢血。

這麽個混賬玩意的東西,他小閨女就是不結婚也不能嫁給那種人渣的。

可是他媳婦潘枝花居然說那樣的人家打著燈籠都找不到,非要小閨女嫁。

秋海東已經好多天沒跟潘枝花說過話了。

會議的最後,劉局長提議道:“這次集團招聘了一批大學生,是咱們集團未來的中基層幹部儲備的最好人選。”

“但是年輕人需要歷練,我建議將他們全部下放到到基層,比如測井隊、勘探隊、鉆井隊這樣的一線基層鍛煉一下,全面了解集團的業務構架。”

慕連城有些詫異,這些都是需要全國各地的跑,需要下井作業,艱苦不說還有一定的危險性。

要說去幾個鍛煉一下還正常,沒必要全部下放到這些下屬單位吧?

感覺這裏面有什麽陰謀的樣子。

他沒表態。

秋海東忍不住提了一句,“這批的大學生裏面還有女同志呢,分配到測井隊這些下屬單位似乎有些不妥。”

“女同志怎麽了,你不要瞧不起女同志,現在不是講究個男女平等的嘛。”劉局警告了一眼秋海東,示意他不要不識相,“那男同志能去,女同志怎麽就不能去了。”

秋海東收到了劉局的警告,低頭不說話了。

這一次幾十名新招聘的大學生,裏面有十來位女同志,如果劉局的提議通過,那這些姑娘說起來也是間接的被潘枝花給連累的。

這幾位女大學生當中,有一位叫葉姜的,聽說小閨女喜歡的就是她兒子慕向南。

葉姜好心借了點錢給小閨女在外面租房子,這下可不得了,潘枝花就去找了大閨女的婆家,找人給葉姜從紡織品公司重現分配到化工總局來。

就是想讓葉姜吃苦受罪,好好的“報覆”一下她。

連累的這十來個女大學生都要遭罪。

他媳婦潘枝花凈幹這種缺德事。

所以剛才秋海東才提了一句,可是這會議室裏,他說話也沒人聽。

不過也有和劉局不對付的領導,就半開玩笑的說道:“話不能這樣說嘛,男女平等是要提倡的,可是咱們單位有些工種確實不適合女同志,那女同志還要遭罪生孩子,咱們男人能生嗎?”

劉局被懟的氣紅了臉,他堅持說道:“誰還不是從基層一路走到現在的位置呢,總不能因為他們是大學生,就破格例外吧。”

謝天勤反正是準備退休了,他說道:“咱們集團這麽大,哪裏不能實習,哪裏不能鍛煉?你非讓女同志去最苦最累的下屬單位,確實不合適。”

“那要不這樣吧,咱們不搞特殊對待,不管男女一律去下邊實習三個月,能扛的過來就正式錄用重新分配崗位,如果連三個月的苦都吃不了,那肯定是不能留的。”

他這個提議,大家這次沒有反對。

新的領導班子不想因為剛招聘的大學生崗位的事情,和集團的舊領導發生沖突,也就沒開口。

劉局高興了,他說道:“既然大家都不反對,那咱們就見見這些第一批畢業的大學生吧。”

……

葉姜是因為去了紡織品公司才接到重新分配單位的通知,之前也沒人跟她說。

別的新人都已經到過了,她來的比較遲,在門崗被保安詢問。

化工總局管理是非常嚴格的,葉姜只好說自己是剛分配來的大學生,來報道的,路上耽擱來遲了。

保安給她做了登記就放她進去了。

其實八卦哪裏都有,就連保安都聽說,劉局不知道怎麽非常不滿意這一批剛入職的女大學生,要把他們都下放到測井隊、鉆探隊、勘探隊這樣作業艱苦的地方。

哎,保安在心裏嘆口氣,看著葉姜就帶了點同情。

漂漂亮亮的一個女大學生呢,跟著勘探隊跑上幾個月,皮都能曬掉。

哎,他心裏又嘆口氣。

葉姜看到保安一臉同情的樣子,心說媽呀,她要挨整的事情連門口保安都知道了嗎?

幸虧今天有慕連城在給她撐腰。

上去她就辭職,不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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